荒年全村吃不飽,我有空間吃不完
作者:語喬喬
悔!
此時此刻的林潤潤特別後悔點開這本小說!
和她同名的女主被婆母小姑子欺負、被夫君白月光陷害雪地罰跪流產、千辛萬苦再次懷上的孩子被活生生剖腹取子做藥引……
這一切皆是因為夫君心中的白月光滿身傷痕的回來瞭?
合著讓女主騰位子哩。
而女主的夫君,用女主帶來的銀兩作為趕考的盤纏吃喝、乘坐女主帶來的驢車赴考、用女主的嫁妝打點官場同僚等等。
然後留女主在傢上伺候難纏挑事公婆、下伺候一堆事多矯情的小叔子小姑子代替他盡孝。
妥妥的“孝順外包”!
可氣的是用著女主娘傢做生意掙的錢卻嫌棄女主出身商賈,配不上他讀書之人的身份。
受盡困難和委屈的女主卻像沒長嘴:我委屈但我不說,全憑男主良心發現~
最最關鍵的是,女主原本有婚約的對象不是男主,而是男主姑母傢的表哥——那個後來有著從龍之功、有權有勢大將軍顧清止!
女主屬於對男主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不顧爹娘死前囑托毅然決然的帶著全部傢產改選瞭男主,然後傢產沒瞭、孩子沒瞭、兩個全心全意對她的弟弟沒瞭,她自己也受盡欺辱。
女怕嫁錯郎,女主改選瞭男主後,真是開啟瞭她悲慘短暫的一生,卻成就瞭男主一傢人的富貴!
生動形象的演繹瞭什麼叫沒有最慘隻有更慘!
林潤潤越看越氣憤,此次此刻已經氣鼓鼓成蛤蟆狀。
由一開始的罵男主軟飯硬吃、一傢子吸血蟲,到罵女主腦子有坑、有嘴不說有腿不跑,任由婆傢一傢人欺負。
以及看到後面連帶著作者一起罵,寫的什麼玩意!越看越氣!
“林潤潤,以我縱橫小說界多年的經驗給你一句忠告:看小說就看小說,千萬不能罵作者。”大大咧咧的嚷嚷聲從摞的比人還高的貨物後面傳來。
林潤潤氣哼哼:“我又沒對作者人身攻擊!我隻是實事求是,林安安你是不是小說看多瞭?”
以為罵瞭作者就能穿書?
況且她隻是口頭評論!誰知道她罵瞭啊。
“還有我是你親姐,要叫姐姐!”
又高又壯的林安神情輕松,腳步平穩的走向堂屋裡側,將後面一句當做耳旁風,隻對前面的回話:“聽人勸,吃飽飯。”
接著慎重強調:“叫我林安,謝謝!”
他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被喊成林安安,他不要臉面?
哪有大男人是疊字的?
都怪爸媽,為瞭和林潤潤對應,他成瞭林安安、雙胞胎的弟弟成瞭林全全;五大三粗的他倆一被喊名字頓時氣勢全無。
算瞭,逝者為大。
林潤潤從善如流:“好的,安安。”
林安:……
“剛才我說錯瞭,就應該挑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小說看!看到不爽的地方拼命罵才對!”
來啊,互相傷害啊。
同樣抱著一大堆物品進來的林全對於兩人的鬥嘴早已習以為常,手腳麻利的來回一趟趟將貨物搬運妥當。
林潤潤沒好氣的白瞭一眼:“巧瞭,這本剛好和我同名,不光女主和我同名,女主的兩個弟弟也和你倆同名。”
唯一的區別是女主和她的弟弟名字都是單字,正是他想要的名字。
林安面上一喜,放下貨物後,大步湊瞭過來,看向林潤潤手機,喜滋滋的問:“快,我看看,想不到小說裡還能混成主角之一啊。”
這作者是誰啊,他得好好感謝一下~
讓他在書中過上瞭風生水起的生活。
林全也好奇的湊瞭過來。
林潤潤冷笑一聲,無情打破自傢弟弟的美好幻想:“想啥呢,這是虐文!虐文你懂不?女主受盡磨難痛苦死去,男主富貴榮華啥事沒有,身為女主的傢人,你倆就是送人頭的炮灰!”
增加女主虐身虐心程度的炮灰而已。
林安倒抽一口涼氣,果然氣到瞭!
“啥?誰要是讓我姐受委屈,我拼死也要弄死他!”還讓他姐受盡磨難痛苦死去?那他得讓那人千刀萬剮才行!
林全在一旁默默的點頭。
“很好,書裡女主的弟弟也是這種想法,然後就是葫蘆娃救爺爺。”
“後來呢?”
“死法老慘老慘就算瞭,臨死前還給男主送瞭一波錢財,反而又幫瞭男主。”
“後來呢!”
“我還沒看到後面呢,這不正在罵你就進來傳授經驗瞭唄。”
林安火氣上湧,憤憤問:“網站、書名?”
“西紅柿,夫人知錯瞭沒。”
林安兩人一臉氣憤的打開手機上的西紅柿圖標。
閑下來的反而是林潤潤瞭。
無事可做的她踱步到兩人擺放貨物的地方,彎腰細看。
寬面細面、蕎麥面、冷面、面粉,香料、火鍋底料、香辣醬、芝麻醬、辣椒醬、辣椒油、辣椒面、鹽、醬油、料酒、香醋……
咽瞭咽口水,林潤潤不可置信的回頭對上兩個弟弟發問:“這是你們今天的戰果?”
難怪一大早兩人加兩輛電動三輪車都不見蹤影。
林全抬起頭看向自傢姐姐,認認真真的回答:“天在慢慢變冷,出去一趟不容易,多囤些食物,後面就能在山上安心養雞瞭。”
林潤潤:……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深山老林與世隔絕哩。
雖說在山裡養雞,但勉強也隻能算是半山腰而已,水電網絡應有盡有,隻是沒那麼通暢罷瞭。
不過去一趟鎮上確實怪耗費時間的。
“是不是太多瞭些?再說瞭,這些食材怎麼不放廚房?”
拿取也方便些,全堆在堂屋算個什麼事。
“廚房也有!除瞭香菇、木耳、銀耳、裙帶菜、海帶、紫菜之外,我和哥還買瞭一冰櫃的冰棒。”
天氣漸漸轉冷,那些賣不掉的冰棒正在降價大促銷,老劃算瞭。
“姐你不用擔心冰箱裝不下壞瞭,我們這次順帶運回傢一臺冰櫃,正正好裝瞭一冰櫃!”
冬天烤火吃冰棒,舒坦。
林潤潤:……她是擔心冰箱裝不下麼?
正全心全意埋頭看小說的林安頭也沒抬的說道:“看著多,吃起來快,到時你別嫌少就行。”
林潤潤才不會嫌少咧!
這是兩個弟弟今天買的,昨天運回來的是肥皂、洗發水、廁紙、餐巾紙加三人中隻有她一人使用的個人用品……
前天和大前天運回來的是山上一千多隻雞的口糧:玉米碎粒、小米和碎米。
冰棒買就買瞭,反正兩個大男人也不會有每月來親戚痛到滿床打滾的煩惱。
吃完瞭剛好用來裝肉類。
不過,“你倆這幾天不要錢似的買買買,手上還有錢麼?
我提醒一句,冰箱裡冷凍的豬肉全吃沒瞭啊。”
聽到沒肉瞭,肉食動物的林安急吼吼的回應:“有,上個月賣的兩千多隻雞貨款囤瞭這些東西後還剩七百五十二元,明日打早去鎮上買些豬肉回來。”
其實現在去鎮上買肉也來得及趕回來,不過不是有這個小說要看麼。
再加上山上還有一千多隻雞,有一半開窩瞭,每天能撿五六百個雞蛋,還怕沒肉吃?
沒關系,隻是晚一天而已。
三人都沒當回事。
卻沒想到往後好長的一段時日,他們會無比迫切的想念豬肉…
“新嫂子也太不像話瞭,她那兩個弟弟也是不知禮數的,果然商人傢出來的沒啥教養。”
“別瞎說!我們大哥根本沒同意,林傢的昨日才尋上門,也沒拜堂成親,怎麼就成新嫂子瞭?
再說瞭,大哥非絲絮表姐不娶,那女人想當我們嫂子也得掂量掂量她幾斤幾兩!
反正我就想絲絮表姐當我大嫂,一個死瞭爹娘的商戶女根本不配。”
“噓,昨晚我偷偷聽到爹和娘在小聲商議,說商戶不好聽,但做生意的人傢銀錢多啊。
你看看新嫂子昨天乘坐來的驢車,多氣派!驢是沒馬值錢,但有兩頭驢呢,有瞭驢車村子裡的人還不得處處巴結我們傢?”
“…..得瞭吧,那女人估計也就驢車有些用,你看他們姐弟三人穿的用的,又破又爛,哪裡像有銀錢的樣子?”
“娘昨天也這樣說,但爹說這還不是因為兵亂金陵郡失守麼?
倉促逃難出城,光路上就耗費瞭幾個月,想不破爛也不可能。
但爹還說瞭,爛船還有三斤釘,做生意的商戶人傢哪怕逃難手上的銀錢也比莊戶人傢多哩。”
……
被外頭聲音吵醒的林潤潤,盯著頭頂上方采光良好的屋頂好一會,不可置信的眨瞭眨眼。
這年頭還有人偷屋頂?
顯然不可能。
看著頭頂上方好幾個大小不一的破洞,陽光透過洞口照射進來——怪不得采光良好嘞。
撐著身下的草堆坐起來,林潤潤茫茫然的左右環視瞭一圈。
破、好破!
不僅僅破,氣味也不好聞。
黴爛腐敗氣味撲鼻而來,應該是已經變成烏黑顏色的茅草散發出來的。
現在的她在一個小破茅草屋裡。
又臟又亂又破還小的茅草屋。
新聞上那些拐賣深山的報道在腦子裡一掃而過,正準備害怕的林潤潤聽到一道熟悉的問話。
“林潤潤?”
她本能的回:“沒大沒小,要叫姐姐,林安安!”
話一出口,茅草屋裡的一大兩小頓時齊齊愣住。
林潤潤看著另一個茅草堆裡黑黢黢的兩個小蘿卜頭。
頭大身子小、臉頰凹陷、膚色黃中透著黑黑中泛著黃,這是她那營養充足一米八幾身強體壯孔武有力的兩個弟弟?
看來不是她被拐賣,而是他們仨穿瞭?!
幸好幸。
呃,貌似穿越和被拐賣相比也好不到哪裡去……
“姐!是你就好,我真怕我和哥穿來瞭你沒來!”林全翻過草堆,爬到林潤潤身邊,嗓音帶著明顯的緊張和後怕。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瞭地。
他和哥睡一個草堆,早在外面兩人說話前已經醒來,看著對方明顯小多瞭的身體以及從對方震驚的眼神中確定兩人穿瞭!
穿瞭他倆不怕,唯獨擔心相依為命的姐姐沒穿來,留她一人在半山腰上養雞多累多傷心多孤單啊。
身處的環境以及腦海中遲遲沒有原主的記憶,讓他和林安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耐心的等待另一處草堆上的人醒來。
所幸,林潤潤也穿來瞭。
一傢人整整齊齊。
“姐,你快試著想想有沒原主的記憶?我和哥一丁點沒有!”林全想起重要的事,趕忙壓低聲音詢問。
林安在弟弟快速爬過來時也身手快速的爬瞭過來,黑亮眼睛認真的註視著自傢姐姐。
聽外面兩人的聊天話語,已經對他們很不滿,且毫不避諱對他們三人的看不起。
他們得快速弄清楚現狀,明白一傢人的處境才行!
林潤潤也將屋外人的聊天聽瞭個七七八八,加上醒來看到的,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他們仨不受人待見。
要是被主人傢尊重,怎麼也不可能安排住這屋頂破洞四面漏風外加黴爛腐臭的柴房吧?
她很努力的想瞭一圈,然後肯定的搖瞭搖頭。
“沒有,除瞭自己的記憶,沒有原主的任何丁點記憶。”甚至連原主殘存的情緒也沒有感受到。
仿佛現在徹徹底底就是她。
林安、林全神色黯瞭一下,不過很快又亮瞭起來。
“沒事,既然沒有記憶,我們待會見機行事,多看多觀察少說話,盡量套他們的話!”
林潤潤點頭,回想剛才屋外兩人的對話,沉思後低聲開口:“剛才外面的人說我是商戶女,我們傢是做生意的;
還說金陵郡失守,我們這朝代的爹娘沒瞭,估計是用瞭大力氣在封城前將我們姐弟仨送出城。”
他們本人卻沒能逃出來,死在瞭金陵城裡。
林安認可的點頭,接過話頭:“聽她們話語中的意思,兩頭驢的驢車非常難得,所以她們傢一邊嫌棄姐姐商戶女的身份,一邊又舍不得放棄這到嘴的肥肉。”
“既然我們在這兒是做生意的商戶,爹娘有能力在戰亂封城之前送三個子女出城,且置辦瞭兩頭驢的驢車。
他們無論本事還是錢財,應該都是厲害的,可能真如門外人所說,我們除瞭驢車這項固定資產外還有其它銀兩。
等離開此處後我們仔細找找。”林全沉著冷靜的分析。
這傢人看不上他姐,單憑這一點就不是能托付的良人!
他們必須得離開。
“華國也才安穩瞭幾十年而已,百年前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看我們穿的衣裳應該是古代,古代哪有好的?怕是還不如百年前的華國。”他不怕吃苦受累,他隻怕護不瞭姐姐。
亂世貧苦的朝代,女子更是苦上加苦。
林安也難得的默瞭默,大口的嘆瞭聲氣:“可惜瞭我們的養雞場,足足一千兩百隻的走地雞啊。”
尤其一半左右開窩瞭,每天單單雞蛋就能撿到五六百個。
有雞有蛋有菜地,有泉水有果樹有糧食,再加上他們囤的那一大堆各式各樣用品,哪怕到瞭荒年亂世也不帶怕的!
聽到林安提起養雞場,林潤潤頓時聽到肚子咕嚕咕嚕的叫。
她想念黃澄澄撲鼻香的雞湯、想念昨晚那一鍋燉煮入味的鹵蛋茶葉蛋,想念烤紅薯烤土豆烤年糕糍粑,還有囤的方便面酸辣粉螺螄粉冰棒……
越想越餓,咽瞭口口水,感慨:“要是我們置辦的傢當也跟著來就好瞭。”
林安林全無比贊同的點頭。
在兩人點頭的瞬間,神奇的一幕發生瞭!
一座清翠山頭出現在三人面前,鬱鬱蔥蔥的果樹長勢極好,果樹下面肥碩的走地雞扒拉著掉落的熟透水果,時不時啄上一口。
在腰處的平地上,北方有三間倉房,最左側是儲存雞蛋的房間,中間是存放玉米、大米、小米等口糧的地方,最右側則是孵化小雞仔的房間。
北方和南方的中間地帶,有大概半畝、約三四百平方的菜地。
分成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塊狀廂地,上面種瞭黃瓜、西紅柿、茄子、韭菜、絲瓜、白菜、上海青、甜菜、冬瓜、南瓜、豇豆、玉米、辣椒、小蔥、香菜、大蒜、生薑等等。
在邊緣處的最大四廂地上,種的分別是山芋、土豆、香瓜和西瓜。
香瓜和西瓜已經接近尾聲,不過瓜藤上還零星長著五六個,是留著來年做種子的。
菜地旁邊嘩嘩嘩的水聲——山澗處流淌下來的泉水,到平緩的菜地旁匯集形成一處天然泉水池。
泉水池大概八十來個平方大小,清澈透亮,清可見底,源源不斷綿綿不絕。
正是他們用於日常吃喝洗漱喂雞澆菜的水源。
在朝南處矗立著三間磚瓦房,中間正屋裡堆滿瞭連日囤好的零食、幹貨、調料等等,兩側房屋裡衣裳被褥、日常用品樣樣俱在;
而旁邊斜斜搭建的廚房小屋裡柴米油鹽也是滿滿當當,昨天運回來的嶄新冰櫃格外亮眼!
林安連忙默念打開,就見冰櫃門緩緩朝上打開瞭,露出裡面堆得嚴實的冰棒。
他想到現在正是大清早且空腹,怕吃壞瞭肚子影響待會的戰鬥力,極為克制的又默念關上。
一轉念間就見面前遞過來一顆剝好的茶葉蛋以及一顆圓滾滾的新鮮西紅柿?
他還處在想的階段,姐姐和弟弟已經付諸行動瞭!
林全將手上的茶葉蛋往兩人身前又遞瞭遞,壓低聲音催促:“快吃!”
同時接過林潤潤遞過來的圓潤西紅柿大口啃瞭起來。
林安、林潤潤二話不說的大口大口吃瞭起來。
三五個茶葉蛋、一個大西紅柿下肚,三人肚子終於沒那麼空瞭。
林全將蛋殼重新放回空間,又順手從泉水池舀瞭三杯泉水試試效果。
咕咚咕咚喝完甘甜泉水,不知道是肚子飽瞭有力氣還是泉水真的發生瞭轉變,反正三人現在精力十足!
“我們的養雞場、我們置辦的傢當都跟過來瞭,太棒瞭!”林安笑容擴大,掩不住的開心和興奮,“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穿越必備的空間?”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空間出品,必屬精品!
老天待他們不薄啊。
林安更多關註空間運用上,“裡面的東西能拿出來亦能放回去,我剛用茅草試瞭下,也能放進去拿出來。
說明以後我們在這個朝代掙的銀子、買的吃食、置辦的傢當統統能放進去!”
有瞭空間,再也不用擔心吃食瞭。
哪怕這朝代是亂世,哪怕以後碰上瞭荒年,有空間在,他們有傢底在不怕!
林潤潤林安暫時松瞭口氣。
心裡不慌的林安轉而問道:“你說我們穿到哪個朝代瞭?”
目前是啥線索也沒啊。
林潤潤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名字:“絲絮表姐?像不像我們昨天看的小說中的柳絲絮?”
結合前面分析出的信息,一步步的全部對應上瞭!
三人圓碌碌的黑亮眼眸漸漸睜大,嘴巴不自知的張開。
老天,原來他們不是穿越到未知名朝代,而是穿書瞭!
穿到昨天吐槽的虐文《夫人知錯瞭沒》!
怪不得他們沒有原主的記憶咧。
“姐,你要是女主林潤,我們連夜扛著驢車跑路!”林安想起昨天看的虐文,咬牙切齒的恨聲道。
林全雖然也氣,但理智占據上風,勸道:“別急、別慌、穩住。
剛她們說‘林傢的昨日才尋上門,大哥沒同意,也沒拜堂成親’,從這話上看,我們昨天才到,一切都來得及更改。”
身為當事人的林潤潤反而是三人中心態最穩定平和的。
她可不是原主,男主別想拿捏她!
男主不是嫌棄原主商戶女的身份辱沒瞭他讀書人的清高麼?
不是嫌棄原主占瞭他正室的位子,委屈瞭他心心念念的絲絮表妹麼?
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原主傷身傷心傷害她傢人麼?
好呀。
她就看看,沒瞭林傢的銀兩支持、沒瞭驢車、沒瞭忙前忙後的伺候公婆小叔子小姑子、沒人‘霸占’正室的位子…
男主和他的傢人、和他那個心心念念白月光絲絮表妹能不能順順利利和和美美!
“誰傢新上門的敢睡到日上三竿?”
“這知道的是要嫁進來當媳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直接當婆婆享福哩。”
屋外又響起陰陽怪氣的嘲諷聲。
林潤潤深吸一口氣,笑盈盈的對著兩個弟弟道:“走吧,出去會會這一傢子占便宜沒夠的極品。
不要想著我將要嫁個什麼東西,而是要讓他們知道即將娶個啥玩意!”
林安、林全站起身,拍瞭拍身上粘黏的草屑,笑容自信張揚:“姐你就放心好瞭!我們有經驗!”
保管滅瞭這一傢人想娶他姐打他們傢財的心思!
柴房搖搖欲墜的木板門被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用土坯圍城的大大院子,院子門同樣是薄薄的木板。
三間土坯房,和村子裡別傢不同的是別傢大多是茅草屋頂,而這傢三間主屋用的是需要花錢購買的瓦片。
左手邊是菜地和低矮的雞鴨棚,空氣中散發出一陣陣糞便的臭氣;
右手邊就是他們所處的柴房,左右還有同樣低矮破爛的茅草屋,也不知道是給誰住的。
環境打量完瞭,林潤潤看到菜地前正在摘菜的兩個面黃肌瘦頭發稀疏毛躁的小姑娘。
得,不用說,這就是原主那兩個矯情事多、各種看不起原主卻又一直薅原主羊毛的極品小姑子!
沒記錯的話,兩人現在應該也有十二三歲瞭吧?
隻是這身高也太矮小瘦弱瞭,在傢也是兩個沒地位的,卻不想現在多瞭原主這個‘外來戶’,使勁的逮著更弱勢的欺負!
“別人傢的新媳婦上門,哪個不是早早的起來伺候公婆、煮飯灑掃,恨不得把傢裡傢外的活全包瞭。
偏偏就她郡城來的嬌氣!”臉色蠟黃的顧玲瞥瞭眼從柴房出來膚色白皙細膩的林潤潤,不屑的撇瞭撇嘴。
旁邊明顯機靈的顧鐺快速的拉瞭拉她衣袖提醒。
顧玲才不介意,手上正在收拾野菜,口中尖銳嘲諷:“長輩就是長輩,小輩就是小輩,小輩要伺候長輩。
哪怕城裡大戶人傢的小姐也是如此,別打量我們不知道!”
林安不樂意瞭,搶先嗤道:“那是你們見識少,譬如說我們傢吧,我姐從小嬌生慣養,啥也不會,別說伺候公婆瞭,不讓公婆伺候她就不錯瞭。”
顧玲顧鐺震驚的倒抽一口涼氣!
公婆伺候?
簡直聞所未聞!
這一傢人是不是有大病啊,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不怕他姐一輩子嫁不出去?
“我就奇瞭怪瞭,難道在我們到來之前,你傢的活都不需要幹?你的爹娘不需要人伺候?
怎麼我姐一來,又要幹活又要伺候你爹娘?之前的人全死瞭麼還是你爹娘不能動彈需要人伺候?”
顧玲顧鐺臉色黑瞭下來,朝主屋看瞭過去。
“咳!”堂屋裡傳出來一聲警示意味濃烈的咳嗽聲。
顧玲顧鐺像是找到撐腰的,昂起頭朝林潤潤看來。
外面現在兵荒馬亂,死人無數,他們三人死裡逃生,投奔過來,竟然還敢如此囂張。
等著吧,爹娘要是看不上她,她就做不成大哥的媳婦。
到時無處容身流落在外,碰上那些兵匪、流民,他們就和他們那短命的爹娘一樣~
林潤潤、林安、林全三人瞭然的輕笑,這是引起裡面人的不滿瞭啊。
不樂意瞭呢。
正好!
林潤潤之前以為傢裡就兩個半大孩子,由目前年歲相當的兩個弟弟出面就行,沒想到屋子裡還有。
當即笑容擴大,喜笑顏開的鄭重提醒:“兩位姑娘慎言,無媒無聘也無拜堂成親,怎麼能和別人傢的‘新婦’相比呢?
況且我和兩個弟弟正準備告辭,以後大傢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吧。”
顧玲顧鐺愣住。
橋歸橋路歸路什麼意思?
世道亂的不成樣子瞭,他們還敢主動提出離開?這是不要命瞭麼?
林潤潤話音剛落,同時響起兩道開門聲,她本能的朝院子門處看去。
推門而入的男人高大壯碩,背脊筆挺,一身黑色的粗佈短打衣衫洗到褪色泛白,褲腿和衣袖不用挽起,隻到男人小腿處和手肘關節處——明顯小瞭。
而露出的結實小腿和手臂肌肉上橫七豎八的遍佈著一條一條……疤痕?
他一手推門,一手拎著一串用草繩串起的鮮魚,足有五六條之多!
林潤潤視線上移。
厲眸、挺鼻薄唇,凌厲眉尾處竟然也有一條長長的疤痕,一直延伸到墨發裡——書裡顧傢的日子在村裡是最好的,他這遍佈的傷疤未免太苦瞭點。
這個高大壯碩的男人渾身的猛狠銳利很是駭人!
蓄勢待發天生氣勢十足。
這是顧清禮回來瞭?
林潤潤現在終於理解原主為啥放棄顧清止選顧清禮瞭,在這亂世,高大結實、能抓魚能識字讀書的顧清禮絕對是最佳人選。
看來《夫人知錯瞭沒》的作者也沒有太離譜,給女主改人選用瞭個合理理由。
唯一不同的是,用‘長相俊美、風姿飄逸如仙’來形容眼前猛狠凌厲的男人是否有點不恰當……
顧清止墨色沉沉的雙眸同時看瞭過去。
陽光下的人兒明亮輕快,細膩白皙的肌膚沒有一點瑕疵,尤其那一雙泛著波光粼粼的黑眸,靈動極瞭。
明明是同一個人,可今天和昨天卻判若兩人。
不單單是容貌上的區別,而是整個人的神態氣息完全變瞭,區別大到仿若不是同一人。
昨日到來的她,對舅父說的改選顧清禮明顯是贊同的。
想來正常,一邊是上無片瓦避風雨、下無寸土立錐地且破相的他;一邊是有房有地且風姿飄逸長相俊美的讀書人顧清禮;
無論出於哪種考慮,她改選顧清禮都正常。
哪怕當初救她之人是他的娘親,哪怕和她定下婚約的也是他,但人性趨害避利,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他已見識過太多。
隻是剛才的她,說瞭‘告辭’?
是真的要走,還是拿捏顧傢舅父舅母的手段……
林安看著身形修長壯碩的顧清止好感頓升,喜滋滋的和林潤潤說道:“姐,這個男人不錯!”
比在華國時舅母給姐姐介紹的那位一米六高一百六十斤的好太多瞭!
林全瞄瞭眼男人手上拎著用草繩串起的一串魚,嗯,生存技能很不錯。
林潤潤翻瞭個白眼,無情的打破:“別想瞭,鳳凰男不能要。”
鳳凰男?
顧清禮所作所為比鳳凰男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安的念頭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
堂屋內,柳荷花老態的臉上現出恐慌,連忙朝長子招瞭招手:“兒啊,快過來!你說林傢丫頭是不是要走?”
又朝房屋裡吧唧吧唧抽旱煙的老伴喊道:“老頭子,你也快來。”
這門親事雖說是林傢和她那短命的小姑子顧紅定下的,原本應該是顧紅的兒子顧清止。
但顧清止無傢產無錢財,人又破瞭相,一無是處,哪能和她十五歲就中瞭秀才的長子顧清禮相比?
林傢丫頭又不是個傻的,昨天下午聽她和老頭子一頓勸說,動搖的心思很是明顯。
加上看到從書院回來的清禮,那眼神明晃晃的動瞭心,就差當場點頭同意瞭。
過後她想想有些虧,她長相好前途無量的兒子竟然要娶一個商戶女?
不行,怎麼也得壓壓對方的氣勢,給個下馬威!
所以安排林傢三人在柴房過夜。
不過這年頭,能有個住所已經很好,多少人連命都沒瞭,林傢爹娘不正是如此?提心吊膽投奔而來的三人也沒啥可挑的!
顧老爹將黃銅煙鍋在門框上哐哐哐磕瞭幾下,狹長的老眼瞇瞭瞇,開口便是指責:“昨日我讓你別安排柴房,你不聽,現在好瞭!”
柳荷花不樂意瞭,自覺有長子在旁撐腰,硬氣反駁道:“哎,我說安排柴房壓壓林傢人,讓他們知道將來誰做主!
以及順勢敲打敲打他們,把帶來的錢財別藏著掖著,以後是一傢人,一個鍋裡吃飯,那些銀錢當然得交給當傢的保管。
老頭子你也是同意的,怎麼現在全成瞭我的不是瞭?”
幾十年夫妻,老頭子拿捏人的手段,她心裡門門清!
想讓她背鍋,沒門!
顧老爹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顧清禮眉頭跳瞭跳,壓下不滿,無奈勸阻:“爹娘別吵。
依我之見,林氏女隻是故意試探,無非是想引起我的重視罷瞭。”
可惜,她打錯瞭算盤。
他的心中隻有絮絮,絕容不下第二個女子。
“我兒說得對!昨天林傢丫頭目光恨不得黏在你身上,今天哪能說走就走!
定是那啥…那啥使手段哩。”劉荷花立馬笑開花,自信心爆棚的邁著大步走出堂屋大門。
顧傢除瞭老頭子,隻有她劉荷花才能做主!
“鐵柱,待會你態度軟和些。”顧老爹掃瞭眼自傢長子,下達命令。
聽到這個小名,顧清禮眉頭又止不住的跳瞭跳。
他一身風姿飄逸如仙,書院裡無人能及,卻有個和他極其不符合的小名。
而這個小名竟是他原本的大名。
要怪就怪姑姑在回來的路上提早生產,耽誤瞭行程,等到瞭顧傢時,爹娘已經為他取好名字。
幸好幼時的他靈敏,在姑姑死前求瞭姑姑給他和幾個弟弟改瞭名字,以‘禮、義、仁、孝’依次命名。
雖然他覺得顧清止這個名字更適合自己,而顧鐵柱這個名字才適合顧清止,但無奈姑姑堅持不肯對換。
他硬氣道:“爹,你明知道我的心裡隻有絲絮表妹,別的女子我都不要!”
顧老爹根本不慣著他,怒道:“柳絲絮我勸你想都別想!你舅母知曉我們傢有銀錢,開口便是二十兩銀子的聘禮,你滿村子的打聽打聽,誰傢娶媳婦要二十兩銀子!”
別傢五六兩銀子的聘禮,便是天價。
那柳傢貪得無厭,開口便是二十兩,愛嫁誰傢就嫁誰傢,反正他顧傢不要!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母子倆打的什麼主意。
“爹,二十兩銀子我會自己掙,我隻要絲絮表妹。”顧清禮強勢的道。
反正娘會偷偷給他銀子。
顧老爹冷哼:“你有沒想過,這林氏女無需聘禮,且她姐弟逃難過來,所剩餘錢即便不多也有十多兩碎銀子!
大山村最好的良田六七兩銀子一畝,次田三五兩銀子一畝,我們傢十多口人才六畝良田、九畝次田,就這還全是你姑姑帶回的銀子置辦下的。
如今你隻要娶瞭林氏女,我們顧傢的田地最少能再多一半,這還不夠嗎?”
顧清禮聽到顧老爹的話,隻覺得俗氣無比,俗不可耐!
反感道:“爹,和我終生大事比起來,三五畝田地不值一提;
況且我身為讀書人,以後自然要步入仕途,娶個商戶女有損讀書人的清名,爹讓我以後如何在同窗以及官場同僚中自處?”
“好,好,不說田地,林氏女帶來的驢車你看到瞭吧?那可是兩頭驢,以後你去書院讀書、去郡城趕考,不用辛苦步行瞭。
還有林氏帶來的十幾兩銀子,你在書院讀書的銀兩也是你姑姑遺留下來的,但是你去郡城以及後面赴京趕考的盤纏,窮傢富路,你有沒考慮過?”顧老爹瞇著雙眼,不慌不忙的一一道來。
顧清禮漂亮的臉上烏雲密佈,嘴上卻不再反駁。
良久,他嘆氣,自認退讓一步:“自古以來娶妻娶賢、納妾納色,林氏女姿容絕美,當個妾室倒好。”
隻能委屈絲絮表妹瞭。
讓她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見兒子讓步,顧老爹不再開口,反正兒子能退讓一步就能退讓兩步。
而那林氏女想嫁他兒,自然也能退讓。
屋簷下,柳荷花第一眼看到院門處顧清止手上提著的那串鮮魚,撇撇嘴語帶不滿:“今日的魚比起上次小瞭不少。
傢裡還多瞭三張吃飯的嘴,一天天的沒一件順心事。”
低矮茅草屋前,被當做‘妾室候選人’的林潤潤絲毫不知,聽到柳荷花的話後,嫣然一笑:“不用發愁瞭,我姐弟三人正是前來辭行的。”
“哎呦,丫頭說什麼傻話?外面世道亂成啥樣瞭,你們姐弟三比我們清楚。
你一個女子若是遇到瞭些流民、兵匪可如何是好呦~”柳荷花誇張的大聲嚷嚷道。
她傢的土坯圍墻低矮,立即有左右鄰居伸頭過來看熱鬧。
見目的達到,柳荷花繼續嚷嚷:“再說瞭,你和顧傢的婚約是你爹娘定下的,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道!
你哪能違背你死去爹娘的意願,那可是大不孝,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昨天她可是打聽清楚瞭,他們姐弟三人向後來趕上的流民問瞭,金陵城破,連郡守的腦袋都被掛在城門上!
城裡的商戶被洗劫一空,年少女子被搶去充作軍/妓,健壯男子被拉去做苦力,而年老之人則被肆意殺害。
老嚇人瞭!
“婚約?”林潤潤嘴角上揚,輕問。
她沒記錯的話,書中原主爹娘給她定下的婚約可不是顧傢,而是顧老爹的妹妹、顧紅的兒子顧清止!
顧紅自幼被顧傢賣給人牙子,輾轉到瞭京城侯府當丫鬟,因自身聰明好學加之容貌和顧傢小姐有七分相似,被調到小姐身邊當丫鬟。
原本一切都好,可誰知侯爺一場酒醉,強行玷污瞭她!
更命苦的是偏偏她懷孕瞭。
她是小姐的丫鬟,又和小姐容貌相似,侯府是無論如何也容不下她的,但念在她腹中懷有侯府的骨血,所以給瞭一筆銀子讓其回老傢。
所以顧清止隨母姓。
顧紅在回來的路上,早產生下顧清止,耽誤瞭一段時日,重新出發時偶遇正要生產的林母,心善幫瞭林母接生。
生下的就是林潤潤。
顧紅林母二人深感緣分,遂交換信物,為兒女定下婚約。
柳荷花以為林潤潤是故意拿喬,面上一喜,連連點頭:“對啊對,你和我們顧傢有婚約,當然得嫁進我們顧傢!
清禮,你快出來,和林傢丫、哦林潤潤說一說!”
林潤潤、林安林全三人俱是一愣。
顧清禮在屋子裡,那院門處修長壯碩的男人是誰?
屋子裡緩緩踱步出一位大約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
他穿著月牙白的長衫,衣衫合身佈料上好,隻下擺處沾染瞭些微泥點,在這土裡刨食的貧苦村子裡,無疑是極為難得的體面。
和破落院門處一身洗到泛白短打黑色衣衫男人形成強烈對比。
屋簷下的男子眼眸狹長上挑,膚色偏白,相貌倒是極為好看,帶著笑意時有幾分翩翩佳公子的氣派。
隻是身板單薄,身高也明顯矮瞭院門處高大壯碩的男人半個頭。
顧清禮皺著眉頭,語氣不悅:“你又在鬧什麼?昨天到今日,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林潤潤三人立即明白,這個年輕男子就是顧清禮!
書中說他身姿飄逸原來就是瘦啊。
說他長相俊美,確實好看,隻因這好看是遺傳自他的親姑姑、也是顧清止的親生母親顧紅!
而這和顧紅以及侯府小姐年輕時相似的相貌,以及那份最重要的‘信物’,讓顧清禮日後在侯府說是顧紅的親生兒子時無人質疑,也是被侯爺輕易接受和認可的主要原因。
畢竟書中顧清禮隻比顧清止小上一個月而已,若不是顧紅路途辛苦提前生產,兩人的出生日子相差無幾。
可惜,如今換成她過來瞭,顧清禮不可能再有認親的‘信物’!
“鬧?”林安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語氣不善的反問。
他姐笑容滿面的告辭,這顧清禮一上來就定義是鬧,咋地?以為他姐對他是欲擒故縱耍手段?
呵,真是臉上可跑馬!
林全覺得可笑極瞭,“我姐和你沒婚約,我們告辭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是誰在無理鬧騰!
至於滿足,我們姐弟謝謝你們啊,謝你們全傢。
因為到瞭你傢,我們姐弟仨生平頭一次住上瞭柴房,你們大山村的待客之道真是讓我們長見識瞭。”
左鄰右舍伸著頭往顧傢瞧熱鬧的人本來個個精神抖擻,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上掛不住瞭,對柳荷花露出不樂意的譴責。
敗壞他們大山村的名聲!
他們農村屋子少,來瞭客人住不下太正常瞭,但也是將自己的屋子讓出來,到兄弟傢借住一晚或者在柴房哪怕廚房窩一晚,哪有讓客人去柴房住的?
他們窮歸窮,該有的重視還是會有的!
柳荷花和這嫩生生的小姑娘有婚約,還沒嫁進門就睡柴房,打量誰不知道她心裡的那點小九九是不是。
譴責的目光轉而又看向屋簷下的秀才公。
顧清禮被看的面紅耳赤,臉上掛不住,連忙朝他娘使眼色。
柳荷花沒想到兩個晚輩敢頂嘴,還敢在村子人面前明晃晃的掀瞭出來,氣憤之下嗓門更加大:“啥啥沒婚約?
我小姑子顧紅說的明明白白,和你們林傢交換瞭信物,你林傢要毀約可以,先把信物還回來!”
顧玲顧鐺趁機站到柳荷花旁邊,眼神不滿的盯視著對面三人。
她們出生的晚,沒見過姑姑,但聽四個哥哥說過,姑姑給他們起好聽的名字,給他們置辦新衣裳,還時不時買些甜嘴的糖球給他們吃,但這些她們沒有。
娘也說過,姑姑有很貴很貴的金釵子、銀釵子、玉鐲子,但都被姑姑敗掉瞭,也沒有她倆的份!
給林傢的信物必然是更加貴重的東西,要是要回來賣瞭換銀錢,她或許能分到一些。
顧玲眼睛滴溜溜轉瞭一圈,附和道:“對,還不回來,你們就不能走!”
她看向貌美嬌柔的林潤潤和林安林全這兩個半大小子,二、三、四哥雖然沒回來,但傢裡有爹娘大哥和顧清止在,對付三人足夠瞭。
不,不用爹娘大哥,單單一個顧清止就行!
他力氣大能力強,可好使喚瞭。
顧鐺則是不解,阿姐剛才不是不想林潤潤當大哥媳婦、當她們嫂子麼,走瞭豈不是更好?
但她看娘眼底散出的亮光,瞬間明白過來,婚約是假,要東西才是真。
林安林全見屋簷下的四人眼神不善,跨前兩步擋在林潤潤身前。
他們雖然沒原主記憶,但他們看過原小說啊,這不比有記憶更管用?
現在外面雖然兵荒馬亂的,但大山村所處的安陽城不是必爭之地的交通要塞,也不是商賈往來買賣頻繁的繁華郡城,更不是富饒的魚米之鄉,所以目前以及至少五六年內總體算安全的。
沒亂的地方就有官府管,顧傢人尤其顧清禮讀書人的身份,顧忌自然多。
“給不出信物也行,驢車得留下來,我們清禮堂堂秀才公,硬是等你等到十九歲還未娶妻成親,你得賠我們才行。”柳荷花不等對面搭話,雙眼望著驢車道。
林潤潤氣笑瞭,“我爹娘交代的清清楚楚,和我有婚約的是紅姨兒子,可不是顧傢!
我就問各位父老鄉親大娘嬸子一句,紅姨兒子是顧清禮嗎?”
聽到脆生生的那句‘紅姨’,顧清止目光瞬間炙熱,爾後緩緩歸於平靜,心中一個念頭卻逐漸清晰。
“不是,顧紅兒子哪是顧清禮啊。”
“是門口的那位哩。”
“叫啥?哦,對瞭,叫顧清止,這啥名啊,太拗口瞭,要我說還不如我屋子的毛蛋鐵蛋好記咧。”
……
圍繞一圈的村民看熱鬧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語的說明白瞭。
柳荷花才不管相鄰說的話,梗著脖子嚷嚷:“咋啦咋啦,我就問顧紅是不是姓顧?
她的是不是都是顧傢的?和她定的婚事咋就不能是顧傢的?”
顧紅讓兒子跟著姓顧她都沒反對。
顧紅是顧傢人,她的東西當然是顧傢的!是顧傢的就是她兒子的!
“我娘作為顧傢人,兒時賣給人牙子換取銀兩養活瞭舅父,在侯府為奴為婢掙的月錢給瞭舅父娶你,出事後補償的銀子給舅父舅母蓋房子置辦良田土地、送顧清禮上學堂讀書識字科考,我娘對得起顧傢;
我娘給我留下的隻有這門親事,舅母還要搶嗎?”
院子處的顧清止雙眼沉沉,語調不輕不重的一一陳述。
沒有大聲嚷嚷,也沒有尖酸刻薄,簡單的幾句話卻讓場面一時寂靜下來。
圍觀的村民猛然意識到這些年來,原本在大山村最貧苦的顧老爹一躍成為整個村子最富有的,連裡正都沒有他傢富貴,不就是靠著顧紅麼?
可以說一傢子吸著妹妹的血肉過上好日子!
咋啦,妹妹沒瞭,撈不到好處瞭,現在改在外甥身上吸血瞭?
“荷花吶,你咋啥都搶哩?”
“從來沒聽說定的親事還能給娘傢的!”
“這、這,清禮是找不到人傢?荷花你早說啊,我娘傢侄女不嫌棄他十九歲瞭,我這就回娘傢說說!”
“你兒子十九歲瞭,人顧清止比他還大月份吧?你咋不說?”
……
呸,柳荷花氣得想吐口水!
她傢清禮找不到人傢?
還不嫌棄清禮,也不照照她娘傢那侄女醜成啥樣瞭。
醜人多作怪。
林安見顧清止站在他姐這邊好感頓升。
很好,一點沒慫,是個漢子。
林全看到村民完全轉變的風向和態度,想到日後的顧清止。
果然,能帶領千軍萬馬的人,絕不是普通的莽夫,掌控話語權已經厲害到如此地步!
這朝代不太平,若是有顧清止護著姐姐……
林潤潤轉頭看背光站立的顧清止,皚皚晨霧中,他神色波瀾不驚。
她卻覺得此刻的他是難受的。
是啊,那些對她來說隻是書中一個無關緊要角色的悲慘人生,卻是他的親生母親,連帶著他淒慘貧苦的童年。
就像她和他的婚事,也是那拼死將他們三人送出來的林傢爹娘真心誠意定下來的…
咳、咳咳!
顧老爹抽著黃銅旱煙鍋,吧唧吧唧的走出大門。
狹長的眼睛陰沉的掃瞭一圈圍著的人,轉而對上林潤潤姐弟,放軟聲調:“林傢丫頭,我們做長輩的也是為你好。
你看這三間大房子,還有那十多畝田地,以後都是禮兒的,你一個女子傢傢帶著兩個弟弟,再過兩年你這兩個弟弟就要娶妻生子瞭啊,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錢財。
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對你、對你弟弟最好。”
顧清止拳頭緊瞭緊,柳荷花的撒潑打滾不可怕,但顧老爹打著為傢人好的旗幟才最讓人容易動搖。
他看向破落柴房前熠熠生光的人兒,想說他有銀子也會掙銀子,卻最終抿瞭抿唇,未曾開口。
看著眼前老者一副為她好的模樣,林潤潤一陣惡心。
他嘴裡說著最好聽最為人著想的話語,實際上就是畫大餅!
別說給原主的弟弟娶親生子,就連林傢爹娘給兩個兒子留的銀子也一並占瞭去!
真是前半生喝妹妹的血,後半生吃原主娘傢的血。
她裝傻到底:“嗯,我知道,人不光得言而有信,還得孝順,我不能違背我爹娘的意願,你說是不是?”
顧清止握緊的拳頭松開來,猛狠兇厲的眼眸中染上笑意。
不同瞭,他知道。
顧老爹一噎,深深的吸瞭口氣,更加明白的暗示:“清禮年紀輕輕已經有功名在身,以後為官做宰的話,你兩個弟弟有個當官的姐夫,何等威風?
到時,誰會嫌棄你林傢商戶的身份?”
我們自己不嫌棄就行!
林潤潤心裡默默補瞭句。
林安、林全輕笑,他們根本不在意好不?
“我和哥哥不能為瞭自身,讓姐姐背上悔婚的惡名聲!”林全立即露出不在意自身富貴的表情。
那邊廂柳荷花還在嘀嘀咕咕‘定親信物得拿出來’‘驢車也得留下來’之類的。
喋喋不休,大有不拿出來誰也別想走、誰也不好過的架勢。
顧清止看在眼裡,先將手上的鮮魚掛在門外,又抬手招來兩個孩童,低聲吩咐完畢。
隨後大步跨進院子,擋在林潤潤三人面前,冷厲的雙眸直直註視著屋簷下的顧老爹,“舅父一直說待我如同親生兒子,現在我即將要成親,舅父舅母無需太破費,拿出銀錢置辦個三五桌酒菜宴請左鄰右舍就行;
至於婚房,既然這三間正屋是我娘出的銀子建造而成,我也不多要,隻要一間屋子給”
不等顧清止說完,那邊柳荷花破口大罵開來:“你個破瞭相的煞星,克死你娘後又來克我們一傢!
你娶妻憑啥讓老娘出銀子!還置辦酒席宴請左鄰右舍?也不看看你幾斤幾兩,不怕折壽!
想著分房子?門都沒有!老娘告訴你,這都是老娘的,以後都是我兒子的,你想要房子你就去蓋。
滾滾滾,都給我滾,你趕緊將那些破爛東西收拾收拾,帶著這三個吃白食的滾出老娘傢院子!”
顧清止對柳荷花的破口大罵‘不以為意’,修長壯碩的身軀麻利鉆進柴房旁邊的低矮屋子裡收拾東西去瞭。
落在村民眼裡,想來他平時遇到的類似辱罵情況非常多,以至於他已經習以為常。
林潤潤三人打心底佩服。
“那個老婆子一直不承認婚事,喋喋不休的揪著定親信物和驢車,我以為今天要不大鬧一場、要不勢必留下一樣嘞,想不到現在婚事認可瞭,也不用交出信物和留下驢車。”林安佩服的低語。
對於姐夫人選換成顧清止,他非但不反對,還舉雙手雙腳贊成。
男人嘛,隻要顧傢就行!
“這是開窗論,顧清止厲害著呢!”林潤潤同樣低聲回。
見林安一臉茫然,林全簡短的解釋:“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想開一個窗子,別人各種理由反對和不允許,但如果你要求拆掉屋頂照亮屋子,他們就會來調和,覺得開個窗子就行瞭。”
林安立即明白。
難怪,若是顧清止和柳荷花圍著信物、驢車爭論,怕是要被柳荷花拿長輩、孝道扣上瞭,落在村民眼裡也是對長輩的不尊重。
哪怕這個長輩並不好。
但現在他直接要置辦酒席、要屋子居住,在柳荷花眼裡是花銀子、是爭傢產,以及後面一傢四口人白吃白住!
和這比起來,信物、驢車有啥可爭的,趕緊送走才是正事。
落在村民眼中,顧清止是被攆出門的,錯自然不在他。
“就怕以後日子好過瞭,顧傢這群人又找上門占便宜。”
“現在的顧清止沒錢沒地沒權,他們像攆瘟神一樣攆他走,但以後他有權有勢富貴無邊時,他們自然也能沒臉沒皮的貼上來。”林潤潤嘆道。
顧清止好在不用分傢分戶口——傢產都是顧清禮的,沒他的份;
顧紅是女子,顧老爹柳荷花是絕不可能讓他倆的落戶頭在他們傢的。
但親戚關系很難斷絕。
古話不是說娘親舅大麼,舅舅自古以來都是非常重要的親戚之一。
總歸是個麻煩。
顧清止很快出來瞭。
他手上隻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包袱,包袱上還摞著不少補丁。
柳荷花瞥瞭一眼,哼瞭聲後不屑的轉移開目光。
顧清止當沒聽見沒看見,沉沉目光轉而落在顧清禮和顧玲顧鐺身上,語氣熱絡:“舅父常說清禮等四個弟弟和顧玲顧鐺兩妹妹就是我親弟弟、親妹子,那以後清禮步入官場飛黃騰達後自然要多多照拂我們才是!”
柳荷花一聽急瞭,呸瞭一聲,忍不住罵道:“放屁!”
她清禮以後要照顧也是照顧她柳傢,哪裡輪得上顧清止這個煞星!
顧清禮眉頭深深的皺著。
他看著破瞭相後無緣科舉的顧清止,又看瞭看三個商戶身份的林潤潤林安林全,以後他有這樣一群沒用的親戚?
顧玲顧鐺也不樂意瞭。
雖說顧清止隔幾天能抓個野雞野兔下河網條魚回來打打牙祭,但和以後的真金白銀富貴榮華比起來,這些小恩小惠有什麼要緊的?
顧清止渾然不在意,視線轉而到瞭廚房,繼續說道:“舅父舅母也看到瞭,我身無分文又無糧食,怕是過沒幾日用完林傢的銀子,還得回來靠舅父舅母接濟一二,總歸不能讓我等餓死不是?”
屋簷下的四人瞬間變瞭臉色!
林潤潤、林安林全三臉震驚:……這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嗎?
顧玲伸手扯瞭扯柳荷花的衣袖,焦急的喊道:“娘,你不想想辦法?”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隻是親戚又不用分戶,親、對瞭,可以斷親啊!”
“對,就是斷親!”
“大哥你是讀書人,你快進屋寫個斷親書!以後就清凈瞭。”顧玲催促道。
顧清禮隻略微遲疑,立馬轉身進屋子,沒一會一手拿著兩張字跡未幹的紙張,另一手拿著筆墨。
遞給顧清止時,抬眸深深的註視著林潤潤嬌艷細膩的小臉。
顧清止迅速的往旁邊跨瞭一大步,高大的身軀將嬌小的林潤潤遮擋的嚴嚴實實。
顧清禮無語至極,一個商戶女也就顧清止在意!
隻是,雖是商戶女,卻委實樣貌嬌艷,尤其是那難得一見的細膩雪白肌膚……
見顧清止目光狠厲兇猛,顧清禮渾身顫抖瞭下,他連忙穩住,將另一份遞給爹娘。
林潤潤林安林全伸頭看向顧清止手中的斷親書。
姓名、哪裡人士、原由全部寫的清清楚楚,最後寫瞭日後斷絕一切往來,若違背此書,斷子絕孫啥啥的!
寫的夠狠的啊。
為瞭怕他們這邊攀附,甚至將還沒回來的顧傢二、三四兒子一並寫瞭進來。
不錯,不錯,一下子全部解決瞭~
林潤潤三人不敢露出欣喜的表情,怕破壞瞭顧清止的計劃。
別看現在容易,那是因為顧清止厲害!化被動為主動。
要是讓他們這方提出來,不管哪樣起碼還能吵上幾個時辰,天黑前能搞定就算效率快的!
搞不定的還得住在一起,每天鬥極品親戚,吵架嘲諷慪氣為瞭吃食勾心鬥角……想想就累得慌。
柳荷花在聽到兒子讀的斷親書內容後,滿意的不得瞭,“嗯,我兒寫的好,快,快讓他們簽字按手印!”
轉頭又對上兩個女兒,不放心的揚聲吩咐:“去,快去把你們二哥三哥四哥喊回來!讓他們一並按手印。”
不能讓那個煞星鉆瞭縫隙,以後想回來門都沒有!
這些屋子、田地、糧食統統是她傢的,一個子別想帶走。
顧玲顧鐺馬不停蹄的跑瞭出去。
她們傢人口多,還有姑姑留下的兩個仆人,十幾畝田地侍弄的過來,有顧清止在傢和沒他在傢沒多大區別。
大哥雖然不下田,但是二三四哥長大瞭,隻要累不到她,攆走瞭顧清止還能多吃一口飯哩。
顧清義、顧清仁、顧清孝不情不願的跟著兩個妹妹趕回傢。
見傢門口團團圍繞一群的人,嚷嚷道:“讓開讓開。”
爹娘真是沒事找事,好不端端的趕顧清止走幹嘛。
趕走瞭顧清止,以後誰播種翻田?秋收靠誰?別想使喚他們!
大哥進書院讀書,還不下田,都是兒子,憑啥他們沒有?
嘴裡罵罵咧咧的進瞭院子,見瞭爹娘大哥陰沉沉的臉,三人不敢吱聲。
在大哥的指導下,大拇指沾上墨水在雪白的紙張上按下指印。
柳荷花檢查瞭一遍兩張斷親書,不放心又交給大兒子看瞭一遍,確認他們一共九人沒有一個遺漏後,老態的臉上笑開瞭花。
“好好,拿著!你個煞星可以滾瞭!”
顧清孝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圓滾的身子吧唧嘴問道:“娘,顧清止走瞭,以後打瞭野雞野兔還會送回來嗎?”
娘說顧清止是在他們傢吃白飯的,所以不用喊他表哥,喊名字就成。
他們傢從上到下,不管比顧清止大還是小,全部直呼他名字,反正顧清止也習慣瞭。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不會自己上山打啊,後山野雞野兔那麼多,那個煞星可以逮到,你咋就不可以!”柳荷花恨聲道。
遍地的野雞野兔,她都吃膩瞭,偏偏顧清止隻會抓這些小獵物,那些能賣銀子的野豬、大蟲啥的一樣抓不到。
顧清孝鼻子一皺,哼道:“娘你不知道那些野雞飛的可高瞭,還有野兔跑的刺啦快,根本抓不住!”
“好瞭好瞭!到時叫那個啞巴抓給你吃,反正他也會抓。”柳荷花不耐煩的安撫。
顧紅當時回來的路上收留瞭兩個被毒啞攆出府的半大孩子,他們顧傢養瞭快二十年,為顧傢幹點活是應當的。
現在他們的四少爺隻是想吃點野雞野兔,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轉頭見院子裡的四人還沒走的跡象,嘲笑道:“咋地,還想等吃瞭上午這頓飯再走?”
顧清止見門口一健壯一勁瘦的人影出現,三人視線對上,顧清止朝兩人使瞭個眼色。
轉而對上柳荷花道:“既然千裡叔和雲叔回來瞭,等他倆收拾瞭東西,正好一起走。”
顧千裡、顧雲一聽,立即明白過來。
顧千裡身手靈活的直接鉆進另一間低矮茅草屋,顧雲瘸瞭一條腿,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廚房走去。
林潤潤三人猛然想起來,這兩人是書中顧清禮、顧清止的得力幹將!
書中的顧清止在顧清禮成親後孤身一人離開,力大無窮的顧千裡和心思縝密會做木活的顧雲被留瞭下來。
顧千裡身強體健能幹活,顧老爹柳荷花將他當做不要錢的牛馬使喚,粗活、苦活、累活、臟活通通交給他。
他力氣大食量也大,顧傢別說魚肉蛋面不給他吃,連吃飽都舍不得,經常克扣食物,最後勞累而亡。
顧雲會木活,能在外做木活掙銀子,一次外出後便瞭無蹤跡,再出現時已經在顧清止身邊,並制作出各式武器!助顧清止一臂之力。
無人知道他一個口不能言又腿腳不便的人在亂世中,吃瞭多少苦楚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顧清止!
這人有著極為聰慧的玲瓏心。
既然他們穿來瞭,當然要將兩人一並帶走,決不讓兩人繼續留在顧傢當牛做馬。
這邊四人打定主意帶顧雲顧千裡走,那邊前一刻還在打顧千裡捉野兔改善夥食主意的柳荷花、顧清孝不同意瞭。
“憑啥?憑啥?你滾就滾瞭,憑啥帶老顧傢的仆人走!”
顧清義、顧清仁也不是傻的,這兩個人一個能下田地幹活一個能外出掙銀子,哪個都不能放走!
堅決不能放走。
顧清止走瞭就走瞭,隻要有這兩個人,田地裡銀錢上省瞭他們多少事,他倆一走剩下的活還不全是他們的?
“啞巴、瘸子,你們不能走。”
“對,你們走瞭的話,我就去官府報官!”
“報官,治你們一個、治一個逃奴罪,逮住要去充軍你們怕不怕!”
顧清止沒瞭之前的熱絡,神色淡淡的反問:“仆人?逃奴?我娘可沒把千裡叔和雲叔當仆人對待。”
“不管是什麼,啞巴和瘸子隻能在老顧傢。”顧清禮上前一步,強硬道。
“是嗎?”顧清止眼中狠厲猛起,嚇的顧清禮倒退一步,他強行穩住身形,瞪大雙眼回視。
顧清止揚瞭揚手上的斷親書,不容反駁的開口:“當初千裡叔和雲叔是在我的戶籍上,既然已經斷親,他們和我走自然於情於理於法。
你們要報官就去報,最好現在就去,不然再晚我們就走瞭。”
“你、你”
屋簷下的一大群人沒一個動身。
柳荷花想不通,之前像是隨時準備回來打秋風的男人怎麼現在像換瞭個人似的強硬?
是知道沒法回來打秋風瞭?
所以才破罐子破摔。
林全朝進瞭廚房收拾東西還沒出來的顧雲看去,垂眸低語:“我去幫雲叔收拾!”
“好。”林潤潤想到瞭空間,唇角揚起笑意。
柳荷花剛準備派人進去盯著,一旁的顧清禮制止道:“沒事,廚房除瞭黑面,大米白面等貴重糧食娘全部鎖在木櫃裡,他們偷不走。”
隨後壓低聲音,“即便打開瞭木櫃的鎖更好,等他們出來翻包袱,到時人贓並獲送到官府。”
後面的不用他說,柳荷花已經明白過來,頓時臉上笑開瞭花。
還是她兒聰明,果然讀書人的腦子轉得快!
八人放瞭心,一邊等著人贓並獲,一邊盤算待會要什麼。
顧老爹放不下林傢的十幾兩銀子,心痛道:“林傢丫頭,十幾兩碎銀聽起來不少,但你有沒想過能夠你們吃幾天?
顧清止沒田沒地,你們本來四口人,如今又多瞭兩張吃飯的嘴,足足六口人!
一天兩頓,一頓一斤,你們六人一天便是十二斤糧食;大米白面一斤要十六文,粗糧九文一斤,哪怕天天吃粗糧一天就要一百多文!”
林潤潤:恰巧,前些天兩個弟弟運瞭幾千斤喂雞的大米小米玉米粒,現在雞在空間裡不用喂瞭,加上原本囤的他們吃的,吃個兩三年不成問題。
更別說還有一千多隻雞、每天五六百個雞蛋、外加半畝大小的超大菜地!
況且,顧老爹擱這偷換概念呢。
因為大米白面、粗糧糙米不會給原主吃,就連最下等掛拉嗓子的黑面饅頭也沒原主的份!
書中描述的非常明白,顧傢是嚴格的‘分餐制’。
顧老爹、柳荷花、顧清禮一人兩個黑面饅頭一碗野菜糊糊,一個雞蛋炒好三人分——除非過年過節,平常日子他們也沒白面大米吃。
顧清義、仁、孝加顧玲顧鐺一個黑面饅頭一碗野菜糊糊。
顧清止、顧千裡、顧雲要幹重體力活,所以是半個黑面饅頭加兩碗野菜糊糊。
林傢姐弟三人隻有一碗野菜糊糊,是傢裡吃的最少的!
林安啊瞭聲,在顧老爹期待的目光中開口:“不是一天三頓飯嗎?”
顧老爹氣的白眼直翻,深深吸瞭口氣,壓下怒氣,苦口婆心的勸道:“現在外面世道亂的很,原本五十文一斤的粗鹽,最高也不過七十文一斤,你知道現在漲到多少麼?
漲到一百八十文一斤!你算算你們手上那十幾兩銀子能買個啥?怕是吃鹽也不夠吧。”
林潤潤:…..不好意思,昨天兩個弟弟才去鎮上馱瞭兩箱鹽回來,還是細鹽呦,吃個好幾年不成問題。
昨天還嫌多的她,現在打臉啪啪響。
“你倆看我們院子裡的七隻雞,別小看瞭這七隻雞!每天能有五六個雞蛋,若是你在我們傢,保管你兩三天便能吃上一次雞蛋!”顧老爹手上的煙鍋往院子角落指到。
林安很想說老子一天撿五六百個雞蛋!天天吃頓頓吃,吃吐為止!
還有,你傢雞圈要清理瞭,雞糞氣味太難聞。
都是養雞的,咋能埋汰到這地步咧。
兩人養雞場在手,聽顧老爹的一番話後根本不焦慮。
旁邊的顧清止也沒有絲毫著急的樣子。
不對啊。
他們是有養雞場、有存糧、有菜地才不慌,按照顧老爹的意思,顧清止是既無錢財也無土地,自然也沒有糧食,他怎麼也不慌?
許是感受到旁邊的灼灼目光,顧清止側首,溫聲安撫:“你別怕,我有能力養活你。”
說完又急急的加瞭一句:“還有兩個弟弟。”
林潤潤林安:誰養誰還不一定呢。
顧千裡和顧雲在眾人說話的工夫收拾好包袱出來瞭。
和顧清止不一樣的點在於,他倆連包袱的佈料都沒,隻用冬天的破舊棉衣將零碎物品裹一裹,拎著出來。
棉被褥子等等自然是沒有的。
冬天的時候穿破舊棉衣,在灶洞口借著火光取暖窩著睡一個冬季。
顧雲走到顧老爹柳荷花幾人面前,想到什麼,停下腳步,面對著院子外圍滿的村民,將破舊棉衣打開,讓眾人看清楚裡面。
又等後出來的林全一起站在原地蹦瞭蹦。
那樣子分明是說:看,身上沒藏食物。
至於其它的貴重物品,誰傢把貴重物品放在廚房啊。
計劃落空,顧傢八人的臉色難看的很。
顧千裡將驢車趕瞭過來,先將簾子撩開,恭恭謹謹的站在一旁,等著林潤潤姐弟三人上車。
柳荷花罵罵咧咧:“沒田沒地,隻十幾兩銀子,你們就等著餓死好瞭。”
“也就咱們這兒太平一些,出去外面碰上流民、山匪當心屍骨無存!”
“粗鹽已經一百八十文的天價,更別說米面雞鴨蛋,到時咱們傢吃的飽,你們挨餓可別回來!老婆子的門不是好進的!”
……
已經上瞭車廂,在裡面端正坐著的林全輕笑。
自傢肯定能吃的飽,但柳荷花他們能不能吃的飽就不知道瞭。
林潤潤和林安當然知道林全笑什麼。
因為他們的空間裡突然多瞭一個木櫃!
對,就是木櫃,一個上瞭鎖的木櫃。
不用說,肯定是顧傢用來放大米白面鹽這些精細糧食的。
顧雲手巧,沒鑰匙開鎖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要是木櫃門打開,裡面的糧食不翼而飛,柳荷花一群人肯定逮著他們不放。
村民也會懷疑。
但連帶著木櫃一起不翼而飛,就是說出去都沒村民會信啊。
果然,驢車剛剛踏出院子門,村民正準備各回各傢時。
廚房那邊傳來一道撕心裂肺嚎叫聲。
“殺千刀的!老頭子趕緊去攔住他們!”
“快快快!攔住他們,他們把咱傢的米全偷走瞭哎。”
事實上,顧清止這邊根本不用攔,在柳荷花嚎叫時,坐在車轅上駕車的顧雲已經拉住韁繩,耐心等著。
原本準備各自回傢的村民立馬調轉方向,又聚精會神的看起熱鬧。
顧老爹帶領兒子女兒快步跑瞭出來,擋在驢車面前,等柳荷花過來對質。
柳荷花踉踉蹌蹌的奔跑來,雙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嘴裡含糊不清的悲憤道:“這些殺千刀的,把我們傢裝大米白面粗鹽的櫃子偷走瞭!”
顧清禮反應最快,連忙喝問:“娘,你說什麼?說清楚。”
剛才顧雲和林全出來時,大傢都看到瞭,怎麼可能把裝大米白面的櫃子偷走瞭?
說他們偷偷藏瞭鹽還差不多!
柳荷花抹瞭一把鼻涕,哭哭啼啼:“我沒有胡說!兒吶,他們確實把我們傢裝大米白面的櫃子偷走瞭啊,不信你們去看!”
日常吃的黑面在櫃子旁邊,一點沒動。
但她舍不得吃的白面大米全沒瞭!一丁點不剩,這些人太狠瞭。
此時連顧老爹也沒法跟著認同,呵斥道:“老婆子別瞎說!你好好說說丟瞭什麼?”
顧清止打斷:“舅父不用問瞭,舅母說連同裝大米白面的櫃子一起丟瞭,我們有耳朵聽的到。
舅母是因為我們六人從頭到尾沒有跨進主屋半步,無法誣陷我們偷拿銀兩,所以隻能說搬走瞭糧食櫃子?
敢問舅母,櫃子何時沒的?怎麼認定是我們搬走的?”
柳荷花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你們回來前那櫃子還在,剛才一會工夫就沒瞭,不是你們是誰!”
顧清禮險些被氣死!
他怎麼有個如此蠢笨的親娘,和識字聰慧的姑姑根本不能比!
甭說剛才顧雲林安出來時,大傢都看到瞭,就是沒看到,現在驢車中坐瞭四個人加上不少包袱,如何放得下一個櫃子!
況且有沒有,一掀門簾不就看的清清楚楚。
誣陷人,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
柳荷花見大傢都不信,連忙拉著顧清禮的衣袖,哭訴道:“兒啊,娘真沒撒謊,我們傢裝糧食的櫃子真的沒瞭!”
這邊顧清止也不廢話,直接一撩門簾,讓村民看到車廂裡。
“荷花吶,大娘我老眼昏花也看清瞭,裡面哪有櫃子呦。”
“真沒有,我看的可清楚瞭!”
“我不用看就知道,車廂就這麼大,坐瞭四個人,還怎麼放糧食進去?”
“從吵架開始我一直趴墻頭上看著哩,林傢姐弟三人加木匠叔他們,就木匠叔和那個半大小子進過廚房,但他們出來帶的東西大傢也全都看到瞭。”
“是啊,總不能這麼多人都看錯瞭!”
……
見沒有一人站在她這邊,柳荷花急瞭。
顧清止冷冷道:“舅母是不是將精細糧食貼補瞭娘傢,怕舅父責罵、怕兒女不喜,方才朝我們潑臟水?”
柳荷花剛想說放屁,那麼多糧食就算她舍得貼補娘傢,她也搬不回去啊。
顧清止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瞭然的道:“想來也是,舅母認為女子的東西皆是哥哥弟弟的,我娘的東西是舅父的,舅母傢的東西自然就是柳傢的,偷偷運回貼補娘傢說的通。”
顧老爹雙眼陰森森的看向柳荷花。
顧清禮、義、仁、孝四人也不樂意瞭。
他們舍不得吃的大米白面,娘竟然全部運回給瞭柳傢!
顧玲跺瞭跺腳,不依不饒:“娘,你怎麼能全部給娘傢,我可是你女兒,我還沒吃上呢!”
柳荷花有口難言,急的團團轉,恨不得上前撕瞭顧清止。
可她根本打不過人高馬大的顧清止,而且現在不光村民,甚至連傢裡人也認為是她貼補娘傢去瞭!
顧清止又對上顧玲,“你也別怪你娘,再過個三五年,你嫁人能換取聘禮銀子回來貼補娘傢,成傢生子後也得將夫傢的東西偷偷運回貼補哥哥。
不過你和顧鐺比較慘就是瞭,別人隻有一個兩個需要貼補,你們倆足足有四個,以後在夫傢的日子必然不好過。”
顧玲:……她才不要!
憑什麼!
她在顧傢吃的差用的差,長大瞭嫁人聘禮給哥哥,娘傢不想著貼補她讓她在夫傢有底氣,還得偷偷貼補四個哥哥,那她以後日子還要不要過瞭?
要是她被休回傢,是不是就和姑姑一樣?早晚被自己的親哥哥害死!
顧鐺也同時想到姑姑的遭遇。
不行,她不能跟姑姑一樣!
就這樣,在六人駕著驢車離開時,顧傢哭訴聲、打鬧聲響成一片,亂成一團。
人心早已渙散。
心不齊瞭,隊伍不好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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